邊地散文的韻味與理趣——淺談侗族作家李代權散文的特色

　　侗族作家李代權致力于散文、傳記文學創作。散文集《一座莽山與一條長河》就是他近期發表的散文作品的匯集。這是一部描繪邊地風情、鋪敘人生歷程、抒發性情哲思的散文集。李代權生長在黔地侗鄉，讀罷文集，我們可以感受到一個邊地漢子以侗鄉風物、土司遺跡、神奇邊寨、浩渺長河為背景，裹著濃濃的邊地風情一路走來的風姿。書中濃厚的民族特色、如詩如畫的意境、獨具風味的童趣、深邃的人生哲理可謂感人至深。

　　李代權家鄉在貴州黔東南的苗嶺深處，那里的侗族至今仍舊十分完好地保留著自己的生活方式，民族風情濃郁。雖然李代權青年時期就離開家鄉去了異地，但家鄉的吊腳樓、鼓樓、風雨橋、蘆笙、石板路……一直牽動他的情感，促使他時常把散文的視角對準魂牽夢繞的邊地侗鄉，將侗鄉風物人事作為筆下的審美對象。

　　侗鄉山寨是李代權散文中精心描繪的審美意象。對侗鄉山寨的審視，作家注重的是對地方特色和民族色彩的描述和揭示。在《故鄉的洋爐》《夢》《偷果子的回憶》《血染的風采》《父親的橋》《童年的小火箱》等散文中，作者分別從侗寨的歷史、建筑、火塘、夜色、情趣等多個角度對侗寨的風土人情、文化特色作了濃墨重彩的描繪，賦予詩意，寄托情懷。

　　富于侗族地域特征的自然風光，也是李代權散文中著意描繪的審美意象。侗鄉大都依山傍水，大山、林木、河流與侗家生活息息相關。大山的富饒、雄奇、壯美賦予人們獨特的氣質和生命偉力，河流的充沛、深邃勃發出生命的活力。例如《一座莽山與一條長河》中，作者以一次族人前往莽山祭祖的長途跋涉為線索，運用實景虛寫、虛景實寫的表現手法，將山路、侗寨、莽山、溪谷、長河的自然景觀與侗民祖先遷徙史結合起來，賦予莽山、長河獨特的象征意義和特殊的審美內涵。

　　李代權這些蘊含民族特色的邊地散文詩意盎然，文化意味深邃，飽含民族情感，給讀者以耳目一新的審美感受。可以說，他的散文意境閑靜，感情真摯，畫面獨特，富有詩意。

　　清人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談到，境界作為藝術的最高追求，“有境界則自成高格，自有名句”。好的散文也會有意境，李代權的散文就具有這種情物相融、如詩如畫的意境美。尤其是他的那些敘事抒情的散文，更能夠使人如臨其境、如歷其地、如觀其景、如聞其語，意境完美。

　　《司頭寨》是以邊地侗寨為題材寫就的一篇抒情散文。作者緊緊抓住貴州高原獨特的地理環境和土司侗寨別具特色的地方風物，并結合自己的童年生活來組織材料，抒發情懷，把自己家鄉雅致神奇的景致呈現在讀者面前。作者借助對司頭寨獨特神奇的地理環境的描繪來敘寫山寨的大美，抒發對山寨的深情。精致的文筆，美妙的語言，把讀者帶入一個色彩斑斕、如夢如幻、富有詩情畫意的美麗山村，傳達出對家鄉厚土的特別情懷。

　　李代權善于把對客觀事物的細致刻畫同豐富美麗的想象緊密地結合起來，使景致充滿詩意。在《江月小酌》中，作者以飽含情感的筆觸、清麗秀美的比喻，精致細膩地描繪出一幅令人神往的“江畔月影”圖。在這幅圖畫中，作者運用輕慢自然的敘述，借助生動隨性的語言串聯一個個錚亮奪目的細節，營造出優美深邃的意境。

　　許多作家都喜歡用文字追憶自己的童年，他們的文字或深沉哀婉，或詩意浪漫，都是對童年那段離自己越來越遠的生命歷程的追念。李代權文中的童年是過濾掉時代苦難和生活艱辛的童年，是充滿童真和詩意的童年。在《童年的小火箱》中，他以小火箱為線索，以貴州高原的冬天為背景，通過對懷抱小火箱跨溝過坎追趕牛羊、上學途中火星飛花、課堂上燒烤食品的誘惑、道旁雪野的早餐等情景的描繪，把讀者帶進了一個夢幻般美好的童年生活之中。這些描繪童年生活的散文不僅如詩如畫、邈遠神奇，而且溫情脈脈、情趣盎然。在《偷果子的回憶》中，山村兒童嘴饞、頑皮，“偷”鄉人的水果“偷”得智慧，“偷”出了無窮的樂趣，作者借助這份樂趣寫出了山村的和諧與人情的純美。在《走進童年的山塆塆》中，通過進塆采摘蕨菜所引發的一連串飽含情趣的童年生活情景的回憶，生動地表達了“艱苦的童年，也是接地氣的童年”的主題。

　　李代權的散文——特別是邊地散文具有感發讀者審美情趣的理趣美，理趣美增添了他的作品的藝術魅力。在其散文中，無論是敘事描寫所蘊含的理，還是直接陳述的理，都是通過豐富的聯想和想象、生動的描寫和敘述、精彩的分析和概括、不拘一格的行文結構和活潑風趣的語言表現出來的，具有豐富的感情色彩。

　　在敘事抒情的散文中，李代權善用生動逼真的描摹敘事與委婉說理評判相結合，既有理性因素又有濃烈的情味。在說理散文中，李代權更善于將充沛的感情融入事理的闡釋，理中含情，新穎有趣，生動形象，給人以哲理的啟示和情感的熏陶。《永恒的淚水》《我們順水漂流》《血染的風采》《故鄉的洋爐》《詩意地垂釣》等散文都是將思維的觸角伸向尋常的生活哲理，以含蓄的抒情警句，將哲理點化出來，啟迪人們的心智，彰顯理趣的魅力。

　　李代權的散文意境優美，格調高雅，個性鮮明，富有民族特色。這是李代權散文作品的魅力所在，這也是散文集《一座莽山與一條長河》能引發共鳴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