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底《尋龍訣》公映后，黃渤主演的電影票房總收入已經(jīng)超過了60億元人民幣，他也從一年前的“50億先生”升格為“60億先生” 。黃渤有驕傲的資本，因為迄今為止票房突破10億元大關的14部華語電影中，有4部是他主演的—— 《人再囧途之泰囧》 《西游降魔篇》 《心花路放》 《尋龍訣》 ，每一部都是響當當?shù)默F(xiàn)象級影片。然而在現(xiàn)實中，黃渤平和謙遜得令人詫異。

“這算是一個階段性的成績，但這成績不是我一個人努力的結果，而是所有創(chuàng)作團隊辛苦的結晶，更是整個中國電影市場成長的果實。 ”黃渤如是評價自己的“60億先生”光環(huán)，“只要看看最近幾年中國電影市場擴容了多少銀幕、增加了多少觀眾，這點所謂的成績就沒那么亮眼了。 ”

“在進入電影圈之前，我已經(jīng)被社會捶打過了”

見微知著，在記者約黃渤專訪的過程中，他表示自己的同事會聯(lián)系記者。用“同事”而不是“助理”或“宣傳”這樣的稱呼，他的低調(diào)顯露無遺。因為第十次全國文代會代表的身份，黃渤受到了更多的關注。無論在全體大會還是在小組討論會上，他都認真地聆聽，時而低頭記錄，時而積極發(fā)言，仿如一位剛剛步入學校的學生。

黃渤告訴記者，自己特別渴望加入一個規(guī)范的組織，既能對會員進行服務和保護，又能對會員進行必要約束。“去美國拍電影時我發(fā)現(xiàn)，為了保障電影人足夠的休息時間，那里的劇組周末必須要放假。這在中國電影行業(yè)是不可想象的。 ”后來經(jīng)過了解，黃渤得知這是美國演員工會與片商協(xié)定的結果。“行業(yè)協(xié)會的成熟和規(guī)范，也是中國電影產(chǎn)業(yè)強大的標志。 ”他期待，中國文聯(lián)、中國影協(xié)能夠本著尊重藝術、尊重文藝工作者的原則，在未來發(fā)揮更大的功能。“我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很新鮮，更充滿了養(yǎng)分。 ”黃渤如是表達自己第一次參加文代會的感受。

黃渤最喜歡說的一個詞，就是“生活” 。與很多帥氣逼人、大學畢業(yè)就成為主角的“小鮮肉”相比，黃渤的確是一個生活閱歷豐富的人。在歌廳駐唱，當舞蹈老師，做過配音，管過工廠，開過玩具店，還曾是一家新媒體公司的創(chuàng)意總監(jiān)……用黃渤自己的話說，“在進入電影圈之前，我已經(jīng)被社會捶打過了” 。有位十多年的朋友曾這樣評價黃渤：“他就是生活中的一個人。 ”這話有兩層意思，第一層是說黃渤特別平凡，不像明星，第二層是說他創(chuàng)作的根源在生活之中。

艱辛生活的磨礪，令黃渤心智無比成熟。他從來沒強求過走紅毯必須壓軸、宣傳期必須上頭條。“他不是偶像，不在意在鏡頭前帥不帥，而更加在意角色和表演本身，完全將注意力放在塑造人物上。他在鏡頭里無比自由、生龍活虎，我必須努力跟著他的動作拍攝。 ”攝影師宋曉飛曾如此評價黃渤。

“我無法替代別人，也不可能成為別人”

周星馳曾在《喜劇之王》里調(diào)侃過的《演員的自我修養(yǎng)》中寫道：“演員在舞臺上，在角色的生活環(huán)境中，和角色完全一樣正確地、合乎邏輯地、有順序地、像活生生的人那樣地去思想、希望、企求和動作。 ”黃渤的表演，正是對這一理論的踐行。從成名作喜劇片《瘋狂的石頭》 ，到演技備受肯定的文藝片《斗牛》 《親愛的》 ，再到超級賣座片《人再囧途之泰囧》 《西游降魔篇》 《心花路放》 《尋龍訣》 ，戲路寬廣的黃渤幾乎從未重復過自己。

“演員是一個相對被動的職業(yè)，我們只能在有限的范圍內(nèi)進行選擇。 ”黃渤說，自己有意通過參與不同類型電影的演出，保持創(chuàng)作上的新鮮感。“總是詮釋同一類人物當然更加安全，但就我理解，‘創(chuàng)作’兩個字本身就是不斷試錯的過程。嘗試就可能失敗，而我寬容自己的失敗。 ”黃渤說，沒有哪類角色是自己最中意的，也談不上哪種影片是自己最擅長的，“我只是在不斷地嘗試新角色，因為不嘗試永遠不知道能否做到。 ”

科幻懸疑片《記憶大師》是黃渤最新的一次嘗試。影片的故事頗為天馬行空：公元2019年，一種記憶存取手術在全球推廣，作家江豐與妻子張代晨感情破裂，江豐刪除了他們十年婚姻的愛情片段。妻子要求江豐取回記憶，誰知重新載入他腦海的，竟是一個連環(huán)殺人犯的記憶……黃渤過去從沒演過科幻片，他也很清楚這個好萊塢電影的王牌類型在中國缺乏傳統(tǒng)與成功經(jīng)驗，但他依然愿意冒著風險嘗試。

“中國電影要真正強大起來、要真正獲得海外影響力，還是得走增強工業(yè)水平這條道路。 ”黃渤說，過去華語電影主要以參加各大電影節(jié)的方式輸出海外，如今更迫切需要在市場層面“走出去” 。“正如我們坐在中國的影院里，能夠看到好萊塢大片，中國也需要打造自己的商業(yè)大片品牌。2017年之后，更多的好萊塢大片將進入中國市場，國產(chǎn)電影唯一的抵抗方式，就是將自己做強。 ”黃渤說，無論《尋龍訣》這樣的魔幻片，還是《記憶大師》這樣的科幻片，都是十分考驗電影工業(yè)水平的類型模式，他希望自己的創(chuàng)作嘗試，能夠為華語商業(yè)片的發(fā)展貢獻些許力量。

很多人評價黃渤是一個能夠媲美周星馳、梁朝偉、梁家輝的天才演員，因為演喜劇片成名，還有人給他扣上了“周星馳接班人”“葛優(yōu)接班人”的帽子。黃渤卻說：“我就是我自己，我無法替代別人，也不可能成為別人。 ”因為同樣經(jīng)歷過一段無人賞識、郁郁不得志的人生，黃渤總被人拿來同“喜劇之王”周星馳對比，但他直言，周星馳是無法模仿的。在拍《西游降魔篇》時，黃渤飾演的孫悟空有一場在洞穴里跳舞的戲，導演周星馳曾多次為黃渤示范。黃渤在笑得前仰后合之后，發(fā)現(xiàn)自己無論怎么模仿，都不會比周星馳跳得更有趣。于是他根據(jù)劇本的情境，自己隨性跳了一段舞。這段即興表演實在太過精彩，以至跟他配戲的舒淇都情不自禁地跟著跳了起來。于是，影片最為華彩的一個篇章就此誕生。

黃渤坦言，表演的種子都埋藏于生活之中。的確，沒有在酒吧駐唱的經(jīng)歷，他很難即興創(chuàng)作出這樣妙趣橫生的舞蹈。“生活本身就是創(chuàng)作的一部分。過去遇到的事、見到的人、經(jīng)歷過的片段，都存留在我的腦海里，在合適的情境中，我就會將它們‘請’出來。 ”黃渤說，體驗生活并不是非得多么大張旗鼓、鄭重其事，只要平時多留心、多留意就可以了。“你有一雙藝術的眼睛，就能創(chuàng)造出藝術的角色。 ”

“忙，只能忙出‘活兒’來”

在成名之后，黃渤時常覺得自己離生活越來越遠了，這讓他產(chǎn)生了危機感。“但凡跟藝術沾邊的行業(yè)，基本都是閑出來的，而不是忙出來的。忙，只能忙出‘活兒’來。 ”在黃渤看來，家里、片場、機場三點一線的生活，太過疲于奔命。“這種生活有時讓我感到沮喪。 ”黃渤說，“我很怕無法從工作中感受到快樂，這會讓人喪失創(chuàng)作的沖動。 ”

于是，黃渤開始有意識地回到生活中來。拍完《尋龍訣》 ，他幾乎一年沒有接戲，而最近《記憶大師》殺青之后，他再次進入了休整期。看似平靜的生活中，其實醞釀著黃渤的野心。“也許在不久的將來，我也會成為一名導演。 ”黃渤透露，自己在與寧浩、徐崢等導演的合作過程中，習慣于在劇本階段就介入創(chuàng)作，“我會將自己對于故事和人物的想法提供給導演，現(xiàn)場也會根據(jù)實際情況調(diào)整表演內(nèi)容。 ”黃渤說，“演員不僅是導演和編劇思想的實施者，同樣也是電影的重要創(chuàng)作者，不同的演員會為角色注入不同的樣貌和靈魂。 ”對于導演這份工作，黃渤時刻準備著。在休整的時間里，他將大量精力投入到了項目的籌備和劇本的研發(fā)中，“但還是那句話，創(chuàng)作急不得。只有水到渠成的創(chuàng)作，才是有生命力的。 ”

記者最后拋給黃渤的問題是：“很多影迷都被您的性格魅力所征服。在您看來，對于一名演員來說，性格是否決定命運？ ”面對這樣的疑問，黃渤撇了撇嘴，露出標志性的笑容，回答道：“一個人，最不了解的可能就是自己。 ”

文/圖 本報記者 李博